种花说难不难,说简单又不简单,至少在禅那园时可以很好的消磨时间,但和泥土打交道难免把自己弄得脏兮兮的。
提纳里找过来的时候我正蹲在水池边清洗袖口的尘土,被水晕开的土壤让白色的布料染上深棕,只有清水是怎么也洗不干净。
此时渐长的头发顺着肩膀滑下,落到水面上停顿片刻沉入水中。
呆滞片刻,我气急败坏地起身,发尾甩着水花飞起又落下,打湿一小片衣服,看着自己这一身狼狈的样子,又有些惆怅的坐在岩石上发呆。
身边传来布料摩擦的声音,我这才意识到提纳里不知何时靠近,正落座于身侧较矮的岩石上。
因为刚刚的走神我没有听到他说了什么,只是茫然的盯着他。
他勾起我的衣袖,完全不在意潮湿和污渍,仔细抚平被我揉皱的地方,重复刚才话:“这种泥土需要用特制的试剂清洗,回到化城郭以后来找我,保证让你的衣服恢复原样。”
手臂被连带着伸向他,高度差使得我稍一抬手就能碰到他垂下的发。
说起来,认识这么久,我还没见到过他脏兮兮的样子,就连巡林时遇到很多魔物都不会让他的毛发凌乱,更何况最常见的学术研究。
“提纳里,你刚开始做课题时也经常这样吗?”我下意识问出脑中的疑惑。
他抖抖耳朵,突然抬头,手里还捏着我的袖子,神情意外:“…什么?”
“植物学的研究经常与土壤打交道吧,就算是水培也需要各种各样的营养液,一不小心就会把自己搞得乱七八糟,”我指向身上各处或大或小的泥巴印,很是苦恼。
“确实如此,不过熟能生巧,很多情况下可以提前避免,”提纳里笑得平淡,说出来的话却丝毫不留情面,“实验总是要亲自动手去实践的,怕脏怕麻烦还不如一开始就不接触植物学,如果一个人的求知欲无法让他克服这些甚至算不上困难的小阻碍,那只能说明他不适合学术研究,早点找其他事情做才是最好的解决方案。”
他好像被打开了什么开关,语气听起来凶巴巴的,我短暂漂移了目光,没敢说话。
“…抱歉,没有说教你的意思,只是想到了过去的事,”他见我茫然的样子,摇头不再提起,简单略过就引到现在的实验上,“过了今天,你就不用再往返这里和化城郭了,这段时间一直麻烦你跑来跑去,也该好好休息一下,我会托人将花盆送到化城郭,有不懂的地方还能去找柯莱,她的须弥蔷薇养得很好。”
这么想来,每天赶往禅那园的日子已有大半个月,不仅是巡林队工作要做总结,教令院的研究项目也会在年前进行一定程度的收尾,给提纳里准备的生日礼物也要进入最重要的阶段,还要顺带写出新专利的终稿。
我的感叹脱口而出:“年底的这段时间还真是忙碌…”
“毕竟是一年的终点,熬过这周就能轻松些了,”他毫不意外我的感慨,神情中也不见任何不耐,反而用期待的目光注视我,“每年最后几天化城郭都会安排晚宴,不介意的话可以加入我们,到时候有各式各样的美食和饮料,阿什帕奇可是念叨了好久要给你尝尝他的拿手好菜,机会难得,不容错过哦。”
听到如此邀请,我的关注点却落在别处,思路拐了个大弯直接跑到柯莱所说的生日宴会上。
他这不是完全清楚巡林队的小心思嘛…
也许是我突然地沉默给了他错误的信号,提纳里摸摸鼻尖,有些尴尬地抖抖耳朵:“当然,一切以你自己的安排为首,也不必因为人情而不好意思拒绝。”
他看起来有点紧张,甚至感染到我。
看着气氛有变僵持的倾向,我连忙摆手打断他:“没有没有,我很开心能收到邀请,只是我还是第一次参加大规模的聚会…”
明明没有第三人的存在,但我还是觉得坐立难安,双手握拳放在膝盖上,视线下意识落在远处的景色上。
“事到如今,怎么还怯场起来了?”他轻笑一声,伸出手指弹我的额头,“化城郭估计也没有你不熟悉的人了吧,大家都是朋友,说是宴会,其实就与平时和赛诺他们聚餐差不多。”
就因为都是认识的人才会紧张起来——当然这句话我没有说出口。
他像是看出我心中所想,安慰似的拍拍我的头顶:“别担心,你会喜欢的。”
对话在我答应赴宴后告一段落。
回到化城郭后我继续用大部分时间制作给提纳里的生日礼物,也时常与柯莱讨论如何让须弥蔷薇更适应林中的气候。
提纳里依旧往返与禅那园和化城郭之间,时不时还会跑去教令院,听阿米尔的说法,直到宴会当天下午他才得空休息,而那一天正好是他的生日。
这倒正好给巡林队的成员们充足的时间准备生日惊喜,甚至在当事人回来前直接堆放在他房间的门口。